随着国际形势动荡变化，国内外投资者在通胀及地缘政治风险加大的心理预期下，实物黄金消费量迎来了大幅增长。据中国黄金协会行业资讯显示：2023年一季度，全国黄金消费量291.58吨，与2022年同期相比增长12.03%。其中：黄金首饰189.61吨，同比增长12.29%；金条及金币83.87吨，同比增长20.47%。
黄金消费量增速明显的同时，不法分子也顺势演变出利用黄金洗钱的新型手法。本文将结合近期发布的两个案例，在分析洗钱犯罪手法的同时，对义务机构的防范策略提出一些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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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案情
// 案例一 //
案例来源：CCTV新闻《法制在线》20230419期——《一口气花500万买金条的背后》
#1 上游犯罪
北京朝阳警方接到一家商场内金店店员的报警，发现有一名男子在购买金条时，出手非常阔绰，但行为举止却有些怪异：进店后假装玩游戏，不直视店员、不对比价格、不选择款式，而是直接说要购买多少克的金条；且该男子不止一次进店购买，两次间隔仅10分钟，购买期间也一直在用手机与他人交流。
民警赶到现场调查，该王姓男子支支吾吾，无法说明具体购买克重及购买用途。民警怀疑他参与了电信诈骗中最重要的环节——洗钱。经过排查王某随身物品，起获了24张POS机签购单，最大金额42万元，最小金额2万元，3部涉案手机，但却仅起获了1块金条。经过进一步审查，王某交代，他通过网络游戏认识了一个朋友，对方称帮忙购买金条，一天就可以轻松获得500元收入。他按照对方的指示到指定地点取包裹，其中包括5张涉案银行卡，1万元现金和3部涉案手机。王某在涉案手机上下载境外聊天软件，并通过聊天软件接收任务，按照上游任务指令购买金条，将金条存放在消防通道或卫生间，由第二链条环节人物去取赃物。当天王某分别在两家金店刷卡消费近500万元，共24笔，第一家店21笔，第二家店3笔，共购买8000克金条。
目前王某因涉嫌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已被警方依法刑事拘留，针对王某的上游等其他涉案人员及违法所得来源的侦查仍在进行中。
#2 洗钱犯罪过程
本案例是由多链条环节，多人次共同参与的洗钱行为，流程图如下：
（1）招募“跑腿”：上游犯罪分子通过网络途径发布帮助购买黄金获得收入的招募消息，招募大量“跑腿”。并为“跑腿”提供银行卡、手机等作案工具。
（2）发布购买指令：上游犯罪分子全部远程操控发布指令，指定一张涉案银行卡并向卡里转钱，同时向“跑腿”发出指令，让其即刻去某家金店刷该银行卡购买指定克数的金条，放到指定的位置，多为商场卫生间、消防通道等监控盲区，交易地点相对隐蔽。
（3）黑市交易变现：上游犯罪分子安排下一环节人员到指定位置收取金条，并送到黑市进行交易变现。最终将违法犯罪所得流入金店，至此完成涉案资金的转移。
// 案例二 //
案例来源：《法治中国60’》——《“豪客”进店买黄金，商家账户被冻结，原来是诈骗》
#1 上游犯罪
汪先生在重庆渝北区经营着一家黄金首饰店，前不久，一名豪爽的顾客来到店里一次性购买了5万余元的黄金首饰。该顾客只询问了黄金的价格，既不试戴也不看款式，便挑选了店里最重的几样购买。这位顾客向商家索要银行卡账号，通过转账的方式支付了费用，也不要发票，拿着黄金首饰匆匆离开。一个小时后，店家汪先生发现自己的银行卡被冻结，立即到公安局了解情况，民警调查发现汪先生的银行账户涉嫌一起电信网络诈骗，被外地公安机关依法冻结。
民警根据相关线索进行侦查，将犯罪嫌疑人张某抓获归案。张某听朋友说当跑腿帮忙购买黄金能够获得高额佣金，便先后流窜于合川、潼南、渝北区等多家金店以购买黄金再转卖的方式帮助电信网络诈骗分子洗钱，共转移资金20余万，从中获利1万元。目前案件还在进一步侦办中。
#2 洗钱犯罪过程
本案例链条环节相对案例一较简单，犯罪嫌疑人通过购买黄金首饰，再转卖来混淆资金来源，掩盖诈骗分子赃款走向，协助进行资金转移。为了避免商家怀疑，嫌疑人会编造各种理由，购买大量黄金，并要求商家提供银行卡账号，将非法资金打进商家银行账号内，从而切断资金追溯链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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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钱场景分析
黄金具有高价值，匿名以及流通性强的特点，能够快速转移变现而被犯罪团伙青睐。上述两个案例中，犯罪团伙均将金店作为电信诈骗非法所得的清洗渠道，是由于银行对于电诈异常交易的监测愈趋严格，并能够追溯涉及银行账户的每笔交易、予以冻结，因此犯罪团伙试图通过金条消费的方式，切断交易资金追溯链条，金条可匿名随时转移，将来再随时把金条兑现。
购买黄金洗钱的主要特征包括：
（一）行为特征：
1.购买者装扮异常，通过口罩、墨镜、帽子等尽量掩盖遮挡面部；
2.购买行为不符常理，不在意价格、款式，只关注克数重量，出手大方且不要发票等收据；
3.交易行为异常，交易过程中持续通过手机与他人交流。
（二）交易特征：
1.购买者短期内使用多张银行卡在多家金店多频次购买大量黄金；
2.购买者使用单张银行卡当天在多家金店购买大量黄金；
3.银行卡内金额呈现急进急出，少量余额或不留余额的特点，短期资金大量流出到金店商户相关账户；
4.直接索要金店商家银行卡号，通过其他第三方转账的方式支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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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测防范建议
黄金市场有其自身的垂直性和开放性的特点，首先需要对整个产业的流程进行梳理完善，追踪资金的流动，避免交易链条在购买黄金的过程中断裂不可追溯。
根据《国家洗钱风险评估报告》，我国贵金属销售行业因销售环节多样，现金交易广泛存在及贵金属本身的匿名性、流通性强的特点，其固有风险相对较高。同时，虽然黄金交易所市场管控较有效，但仍存在着以零售商为主体的非银行柜台交易模式，缺少洗钱风险防控措施。因此，贵金属销售行业剩余缺陷居于较高水平。
因此义务机构应根据自身特点，分别建立针对购买黄金洗钱手法的防范措施。
（一）特定非金融机构建议防范措施
黄金等贵金属交易作为特定非金融行业在国际社会普遍被视为洗钱和恐怖融资高风险领域，带有货币和金融属性的黄金对于犯罪分子来说非常有吸引力，高流动性的黄金市场能够将非法来源的“黑钱”稳定且匿名地转化为“白钱”。
2017年中国人民银行发布的《关于加强贵金属交易场所反洗钱和反恐怖融资工作的通知》（银发〔2017〕218号）要求贵金属交易场所、交易商应当积极履行反洗钱和反恐怖融资义务，包括身份识别、身份信息及交易记录保存、可疑交易上报等具体的要求。
但《通知》中提及的“贵金属交易场所”，特指“上海黄金交易所以及中国人民银行确定并公布的其他贵金属交易场所”，目前金店等贵金属零售商主要依靠行业自律，对洗钱风险的防范意识和手段均存在不足。
对于广大从事贵金属销售的零售商来说，提高反洗钱意识不仅仅是国家或协会的要求，也是避免自身经济、声誉损失的重要手段。
建议：
1.培养风险识别的能力，提高销售人员风险意识。当发现客户存在如案例中提及的可疑的行为特征及交易特征时，及时报警处理。
2. 建立标准的工作流程要求：规定一定金额以上登记客户身份信息，保留交易凭证，原则上应当采取非现金的方式进行交易，采取银行转账方式的，应当使用交易当事人的同名银行账户，发生退款的，应当按原支付途径，将资金退回原付款人的银行账户。
3.积极与当地监管部门、公安机关合作，及时获取上游犯罪分子的信息通报，与行业内进行信息共享。
（二）银行业建议防范措施
银行业是防范洗钱犯罪行为的最重要的基石，基本上所有的洗钱犯罪链条都是在试图规避交易信息在银行间的留存，这就给银行防范各类洗钱手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针对案例中的购买黄金的洗钱手法。
建议：
1.管好“卡”：犯罪团伙提供银行卡给“跑腿”人员使用，这些银行卡是实施洗钱活动的必要工具。因此，建议银行业针对新客户审慎开卡，关注容易出售/出借银行卡的重点人群，在开卡时做好宣传，揭示租借账户的潜在风险；针对历史开通多张银行卡的存量客户要着手开展多户整合治理；对于警方通报的涉诈及可疑账户及时采取冻结、限定交易金额、限制交易渠道等控制措施。从而避免被为犯罪团伙提供作案工具，从源头把控风险。
2.管好“帐”：银行机构反洗钱从业人员应具备行业敏感性，及时收集整理最新洗钱案例，并针对案例场景提炼监测识别点。案例中，购买黄金目的是为了切断资金追溯链条，涉及银行卡的交易是该链条的最后一环，银行卡作为资金中转站，短期内呈现多次急进急出，不留或少留余额，收款方多次为金店账户，短期交易量异常；短期内多个银行卡单笔较大额度交易资金多次流向金店商户的银行账户，甚至同一银行卡多次付款，金店账户收款交易涨幅异常。根据交易场景针对电诈分子控制的银行卡、针对被利用洗钱的金店商户账户制定相应监测规则，在交易中把控风险。
3.管好“客户”：按照FATF的标准，贵金属交易商属于国际公认的高风险行业。银行机构在相关客户身份识别和风险等级评定时，可根据内部制度的要求适当提高其风险等级以便于开展更高频率的交易监控。也可以为高风险行业客户设置特殊的交易监测模型以及时提示风险。
在《反洗钱法（修订草案公开征求意见稿）》中，金融机构与特定非金融机构（包括从事贵金属现货交易的贵金属交易场所、贵金属交易商）均应该履行反洗钱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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