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游犯罪^①

2020年7月，孝感市公安局在查处一涉毒团伙时，发现该团伙成员利用境外聊天工具沟通，聊天记录中存在“跑通道”等大量术语，同时在现场查获54张已办好的“空壳”企业营业执照。获悉这一线索后，孝感市公安局查明，该涉毒团伙使用一个叫“云觅支付”的撮合交易技术平台，帮助境外赌博集体洗钱。

孝感市公安局于2020年9月17日成立专案组，并指挥组织连续三轮跨省收网行动，成功打掉包括撮合交易技术平台、四方支付代理、洗钱中介在内的相关犯罪团伙，陆续抓获17名犯罪嫌疑人。

侦办“9.17”案件的过程中，孝感警方发现，整个跨境网络赌博已经形成复合型产业链和非法交易“网络黑市”，涉及网络赌博平台、色情直播平台、四方支付平台、撮合交易平台，大量黑产代理、中介、卡商、话商……

根据侦查结果，孝感市公安局将相关线索分别指定下辖各县市区公安局管辖，跨多警种、多部门，织就了一张细密的大网。

2021年3月24日，40余名警力兵分两路前往北京和成都收网，先后抓获嫌疑人11名，冻结涉案账户288个；

2021年6月以来，民警跨12省16市，成功摧毁一个通过色情直播为网络赌博引流团伙，捣毁涉黄直播窝点13个，抓获涉案犯罪嫌疑人24人；

2021年10月22日，孝感警方再次开展集中收网行动，打掉为境外赌博平台洗钱的犯罪团伙6个，抓获犯罪嫌疑人30人，冻结涉案账户1500个。

（二）洗钱犯罪过程

孝感警方掌握的线索显示，犯罪团伙通过在色情直播平台上挂赌博平台的链接，以此来为赌博平台引流。这些进行色情直播的APP，并未在各大应用商店上架，而是利用社交软件进行推送，通过链接或扫描二维码进行隐秘下载，躲避监管。最后犯罪团伙通过劫持用户话费订单的方式清洗赌资。

犯罪团伙利用四方支付平台，以高于市场话费充值的折扣，收购大量的话费充值订单。随后，犯罪团伙将话费充值订单推送给撮合交易平台，撮合交易平台通过专门技术，将赌博上分订单和话费充值订单自动进行错配，将从电信运营商获取的话费充值二维码支付链接提供给赌博团伙，由赌客扫码支付，赌客充值完成信息被系统自助接收，通知赌博网站该赌客上分成功。于是赌客的赌资摇身一变，成为了普通用户充值的话费。

另一方面，犯罪团伙购买多个空壳公司账户，线上搞优惠活动二维码收取充值资金，并将普通充值的白钱汇集到空壳公司的第三方支付对公账户，再通过支付接口，代付给赌博团伙，经多道洗钱环节后，最终转移至境外“安全账户”。普通用户的话费，就这样变成了赌客的境外赌资。

图片来源：湖北省反诈中心公众

在本案例中，洗钱犯罪分子通过四方支付平台，混合使用了聚合支付洗钱和话费充值洗钱的手法，具体场景如下：

1.犯罪分子注册（或购买）空壳公司，成为电信运营商话费充值渠道商（或者勾结合作），并在第三方支付机构开通空壳公司支付账户的收付款服务，链接支付与话费充值，打通了信息和交易渠道。

2.犯罪分子利用撮合交易平台，将正常话费充值用户订单与赌客充值订单进行错配。

3.信息匹配后，正常话费充值用户支付话费到虚假服务商支付账户（形成资金池），服务商从电信运营商获取的话费充值支付二维码并推送至赌博平台，由赌客支付，完成该笔缴话费订单。

4.运营商根据订单结果为正常话费充值用户完成话费充值。

5.服务商将收取的话费定期结算给赌博平台，完成整个洗钱流程。

根据以上步骤分析，通过话费充值洗钱的关键点是：洗钱集团掌握的虚假充值服务公司，获得了电信机构的充值服务授权，并在第三方支付机构进行话费收付。

利用电信机构可以为他人号码充值服务的便利措施，通过虚假充值服务公司割断了实际付款人的信息和资金通道，而转为撮合匹配的赌客资金付款。——从电信机构或第三方支付机构角度，只能感知到不同的人给这些目标电话号码进行了二维码聚合支付充值，但并不知道是赌客、还是普通的充值人群。

洗钱手法随着新型洗钱犯罪不断演变，其过程涉及到银行、第三方支付机构等多种金融机构的多种业务环节，但本质始终是是通过账户实现非法资金的流转。义务机构应当及时开展案例收集分析防范的工作，针对话费洗钱手法的防范建议如下：

（一）银行监控防范措施

虚假充值空壳公司在第三方机构开立支付账户前，必然在银行有基本结算户，收到的正常充值资金如果采用支付机构日结的方式，则每日结算到银行账户，事后再拨付给赌博集团的相关账户（本案中是通过第三方支付划拨了资金到赌博集团），每月（甚至每周）资金快进快出明显，并留有佣金部分另行处理；如果收到的正常充值资金每日直接通过支付机构转出，则其银行账户通常表现为长期未有结算资金或者佣金部分结算资金，故建议：

1、要审慎开户、加强客户的尽职调查。可参照《金融机构客户尽职调查和客户身份资料及交易记录保存管理办法》完善细化尽调流程，针对不同特征客户采取相应的尽调措施。

2、加强存量客户的交易监测。根据外部风险动态，结合监管部门、警方发布的风险提示，定期评估异常交易监测指标的有效性，运用科技手段持续优化模型。针对高风险产品业务，高风险客户群体应增加监测频率、交易限制措施等。

【话费充值洗钱银行账户监测模型建议】

（1）闲置或者新开立对公账户出现交易异动；

（2）并（每月（甚至每周）资金快进快出明显，流入方为第三方支付机构、流出方稳定两三个对手占大部分资金，小部分资金留存或者拆分流出；或每日结算金额稳定较大，流入方为第三方支付机构，资金留存或者拆分流出）

3、加强赌客及被洗钱利用充值持卡人I、II、III类账户交易监控，对第三方支付机构订单充值类业务采取分级管理、强化风险防控手段。

4、加强涉案账户的主动防控，调查中发现的可疑的账户交易线索与支付机构或其他上下游及时核实，确实发现可疑的提交反洗钱监测中心。

（二）支付机构监控防范

支付机构开展业务多为渠道服务商代理模式，对渠道服务商进行尽职调查后，双方建立合作关系，由渠道服务商拓展商户。

1、支付机构应审慎发展话费代理商，加强建立合作关系前的尽职调查，避免渠道服务商尽调流于形式。

2、由于从在支付机构角度来看每笔话费业务均是不同客户的话费充值交易，无法通过技术手段识别是否为错配交易，所以支付机构针对利用话费清洗赌资的监测能力较薄弱。支付机构可以通过加强对商户的定期巡检并关注下游客户投诉，来把控风险。

【话费充值洗钱支付机构账户监测模型建议】

（1）结合话费充值金额及赌博行为特点分析，从涉赌账户撮合充值的交易金额来看，该类交易金额一般不大，如20元、50元、100元等，但交易人数、笔数较多，短期内累计金额较大；

（2）同一个人客户多次夜间充值（赌客支付账户）；

（3）虚假充值收款商户每周（甚至每日）资金快进快出明显，流入方为较多数量付款人、笔数较多、单笔金额小于200、日累计较大金额，并（日终结算划走；或直接转移到稳定两三个对手占大部分资金，小部分资金留存结算或者拆分流出）；

3、支付机构对存量客户进行管理时，应规范支付结算账户管理，避免随意变更、甚至非对公结算账户等不合规情况，从一定程度上限制资金的转移。

警方提示：普通用户应远离赌博，远离各类非法网站，远离贪小便宜的折扣充值，不要成为犯罪分子洗钱链条上的被动受害者。

作为反洗钱领域的主要力量，银行、第三方支付机构等义务机构应关注随着新技术、新应用的出现而不断更新演变的洗钱手法，严控各业务流程中的风险环节，加强主动防控，提高风险管理有效性。

①案例来源：平安湖北公众号 2021-12-27《涉案资金流318亿！湖北孝感警方摧毁特大新型网络犯罪团伙》